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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堪回首

往事不堪回首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全舰,深渊狂怒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炮火打击,全舰共有七成的防御措施遭到了毁坏,崩坏反应护盾已经全部歇业,防空炮弹供不应求,护卫战舰和僚机也大多坠毁。

第一艘阵亡的护卫舰是风暴之鸦号。它是一艘诞生于天命北美支部的驱逐舰,拥有全军舰队中堪称最长的舰龄和最高的可靠性。它在天命与逆熵的分裂战争初期就已翱翔于天空,天命第七舰队在针对逆熵的打击作战中将其从原本的主人——第四泰坦军团的手中夺来。它如今的舰长塞雷之前就是逆熵掠夺者首领,一名镇静而精于计算的军官,拥有登舰战斗的天赋。风暴之鸦号本身则是一艘美丽的战舰,有如迅捷而致命的锋刃枪尖。

它在设备运转超过红线、警戒喇叭响起拾壹分钟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战舰的外壳承受的压力已经超出了极限。一切都看在旭东的眼里。他听着舰上指挥组被交织的舰队通话所干扰的最后呼告。风暴之鸦号脱离了航线,无法维持自身在舰队阵列中的位置,沉没在舰队周围沸腾不止、炽热滚烫的崩坏之风中。旭东看到它被破坏性的波涛不断冲刷着,护盾随着每一次冲击而爆发着光芒。他看到战舰的外壳先是凹陷,然后被几无可能的巨大外力压至破损、分裂,像幼儿的玩具一般被完全撕开。

“风暴之鸦号已沉没。”斯佩德的通告响彻舰桥。尽管她面向前方,表情毫无波动,但说话的语调还是暴露了她的焦虑。认知界面触须组成的头冠连接着少女和她头顶上方天花板中的格式引擎,随着光影离子轻轻摇摆着。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牙关紧闭,伸出的双手如爪子一般奋力卷曲着。她脸上挂着这辈子都未曾出现过的表情,如此非人的凶狠化成龇牙咧嘴,让旭东不由得将目光从监视屏上离开了一阵。鲜血化作一道道鲜红色的雾状血丝从她周身的伤口中渗出,虽然知道这些伤口,不过只是光影离子模拟出来用于表达舰船现在的受损情况,但这些血腥的伤口依旧不容乐观,蜷曲着流进她身边的空无一物的大气之中,将其染成微红。在她的身畔,在旭东和船上全部人的身畔,舰桥的空间被恐惧的气息和雷霆的轰鸣染上了红色。

旭东紧握着指挥台边缘的栏杆,黑色的眼眸紧盯着舰桥外如万花筒一般的风暴。深渊狂怒号在它的包覆中剧烈震颤;船员们听到它的中脊支柱在风暴的掌握中先是低吼,然后开始呜咽。而在舰桥的中心,斯佩德也在同步的痛楚中哭喊着,这恐怖的崩坏风暴撕裂她的血肉,折断她的脊骨,消磨她的意志。全长超过1.5公里的深渊狂怒在这可怖的风暴之中,宛若沧海一粟。

声讯频道的喧嚣毫不亚于外面撕扯着我们的风暴。舰队中每一名舰长的叫喊声混乱的交织在一起,报告着他们的进展,急告着舰骨的断裂、护盾的失效、甲板的火灾,以及无法计数的伤亡。甚至可以听到在围绕着我们的空间中,虚空正随着那些被拖离垂死肉身、四散流出的灵魂而啸叫着。

这就是崩坏的力量。

无法被阻挡的,神的力量。

深渊狂怒正领头前行,它首当其冲承受着风暴的波涛,如破浪先锋一般破开最汹涌的能量浪潮,将其击碎以开辟路径供小船通行。斯佩德身上出现了更多交错的伤口,一股股血丝从中喷出,将构建这位少女的光影离子的颜色染得更深。她正和战舰一起承受着折磨。

舰体左舷前方的赦免号已经变成了一道破碎的剪影。它是另一艘在舰队前锋承受汹涌波涛的战列舰,这艘具有全舰队中最凶猛的单舰火炮的护卫舰,它的舰长曾经因为这艘船而意气风发,尽管此刻它还在战位上摇晃着,一条条烈焰的激流从它布满炮管的外壳上垂下;而下一刻,它就变成了一堆残破的废铁,死亡来的如此迅猛甚至都来不及爆炸。从战舰上被撕扯下来的部分立刻落入了狼吞虎咽的崩坏飓风,整艘战舰如同雪崩一般彻底崩解。人们甚至都听不到舰上乘员最后的通讯有何突变:前一刻舰长依然坚守岗位,转眼间声讯网络之中便再也找不到他的声音。

“指挥官大人再 这样下去的话,我等将陷入不可避免的分裂与毁灭之中,现在除了迫降以外,别无他法了。”第三反应炉仅剩的一位技师向旭东进言。

“不行,下方就是天穹市,数以百万无辜的居民就在里面避难,如果此时我们迫降,势必毁坏天穹市的护盾,到那时崩坏之风袭入,必将无人生还。”

“指挥官,又有两架炮艇坠毁了!”

“指挥官,荣耀之矛号的3号反应炉熄火。”

“指挥官,经计算在关闭维生装置之前,我们都无法启动无人机指挥装置了。”

“指挥官……”

“指挥官?”

…………

十五分钟前…

“指挥官,我的半身传来情报,天穹市内部的世界蛇组织已经被取缔了。丽塔和我的半生正在和可可利亚以及另一位世界蛇议员纠缠,但没有必要再对她们进行支援了,我建议立刻返航。”

“爱因斯坦博士和特斯拉博士的信息收到了吗?她们有提到让我们营救极东支部的盟友吗?”

“抱歉指挥官,由于某种不可抗力,我们的通讯设备正在被不断的干扰。我至今没有收到总部发来的通讯,但是我认为极东支部的盟友可以由其他的战舰派出的搜救艇进行直援,我在对她们的领队德丽莎大人进行询问之后,她表示不需要我们支援。”

“是吗,那让我们返航吧,记住清理掉舰船上其他的天命残留。”

“明白。”构筑着少女的光影,化作无数凄美的萤火虫四散而去,伴随着指令的下达,舰船上发生了一起难以预估的大规模叛变。依旧忠于天命的舰船乘员,就像那随风飘舞的光影一样,如萤火虫一般凄美的死去。而剩余的其他船员甚至是中立派,都向自己曾经的战友挥起了屠刀。这些天命的忠诚者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机械工人,他们被毫不知情的剥夺了性命,而一部分重要的节点指挥官,则早就在他们的食物中进行了投毒。

泰坦驾驶员和泰坦指挥官们不得不面临着站队的风险,对这些冰冷的钢铁机器是天命的型号,但只需要进行简单的涂装修改,就可以在战场上为逆熵服务。

被认定为不可能策反的对象,被深渊狂怒那恐怖的主炮和僚机轰成了碎片。在对抗崩坏的前线,人类的将士之间竟然面对着自己的同胞而挥动的屠刀。

“指挥官全部队清理,共计花费1分24秒。除去至今依旧在冷冻舱中沉睡的前休伯利安舰长以外,所有天命忠诚派已经全部清理完毕了。”

“汇报我方损伤及资源消耗情况。”旭东用右手的食指敲打着扶手,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被漏掉了,但无论他是如何压榨自己的大脑,那感觉依旧萦绕不散,且无法被记起。

“明白了,下面进行损伤报告:本次作战共清理了3814名天命忠诚者,一艘忠诚派驱逐舰,三艘忠诚派炮艇,消灭忠诚派敌人包括三个特种环境作战小队,13名b级女武神,一名a级女武神,117名基础节点指挥员,214名基础维修工人,13名泰坦机甲指挥官,214名泰坦机甲驾驶员。我方损失13台泰坦机甲,872名基础战斗人员,两名节点负责人,汇报完毕。相较于基础理论数字,我方损失可忽略不计,接下来将直飞北美,不在中途进行燃料和物资补充,需要更正航向吗,指挥官?”

“不需要了,斯佩德。你干得很好,我们干得很好。第二律者的位置推测在神州的东南部沿海,我们只需要绕过作战范围,将全舰队直接驶往北美,就可以避免与其交战。”旭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询问一下斯佩德,“对了,今天苍穹市区域内有台风警报吗?”

“没有啊长官。”斯佩德一脸天真的对旭东说。

听到这里,旭东的嗓音已经有一点颤抖了。

“那你们谁来向我解释一下,那前面那团裹挟着电闪雷鸣的黑云是怎么回事?”

…………

天穹市的天气投影装置已经完全失灵了。

城东地区在下酸雨,城西地区晴朗如初,城南地区天崩地裂,城北地区温度急剧上升。

几乎所有居民体内的崩坏能检测装置,都出现了濒临崩溃的迹象。 而在德丽莎一行人发现城市中出现的问题是,她们已经赶到了目标地点。

黄昏打击者拖着斯佩德的金属尾巴,站在那里恭迎着德丽莎等人。“你好,学院长,我是逆熵派来接应各位的。”

“寒暄就免了吧,告诉我前休伯利安舰长现在人在哪?还有为什么你伤的成员会穿着天命的实验作战装甲?”

“你们的舰长并没有出席本次刺杀活动,至于我的装甲,恕我直言不能够告诉各位,但我可以向各位保证我不是敌人。”

…………

1614年,神州天穹峰,太虚山。

再次原先人击败了天命侵略者的部队之后,无数的法道弟子便以此峰为最高目标。哪怕只是在此进修数月,无论是道行还是武功,都大有长进。这使得前来求学的探索者络绎不绝,朝廷甚至都将几位皇子公主送到这里进修。

但若是想见到这里的主人,美若天仙的赤鸢仙人,显然不容易。光是上山那九万阶台阶,不知道就吓退了多少求学者。

明日初升,程洛溪便在自己师傅的教导下开始了一天的研习。牟时起床,洗漱用餐,今日的早餐是由师傅亲手做的煎饺,用的是师傅自家后院里栽种的荠菜和沿溪中捕捞的鲑鱼,肉质鲜嫩,菜香四溢。程洛溪自幼便跟师傅在山上学艺,她也曾不住的惊叹到自己的师傅不光是文学武义的泰斗,连厨艺方面也是十分擅长,真不愧是皇上亲批的完人。

煎饺这个词是师傅自创的,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食用过这种食物。水饺倒是见过不少,但是用猪油煎炸饺子的吃法,她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有幸能够拜在师傅门下,恐怕一辈子也不能享用。

师傅今天一反常态,不曾与自己共用早餐。但她知道今天的任务吗是什么。

教导师弟师妹,清扫房屋,捕猎明天的食材,打坐习武,读书练字。如此单调乏味的生活,在她看来仿佛也孕育出了一番不同的景象。在溪流间洗米知识偶尔能看到一两条越水而出的游鱼,程洛溪将这几条小鱼剃出簛网。师傅曾不止一次的教导自己与自然处于平衡,无论是伐木取火,饮食捕鱼,都要讲究限度,不能盲目贪取。

“贪,是原罪。”程洛溪自言自语着,师傅自幼便不止一次的教导自己,无论是生活还是修行,“贪”都绝对不可。那时的师傅会一改平日微笑的容颜,以一种恨之入骨的形式教导程洛溪,在她小时候,甚至因为这张脸被吓哭了出来,虽然之后师傅也向她道过歉,但是很明显这种观念已经深植于骨髓之中了。

就在程洛溪准备好午饭,迎接师傅归来之时。她远远望见了山间升腾的火焰。程洛溪抄起了身旁的若水,冲了出去。若水是师傅所使用的一把长剑,每当程若溪拿着若水时,她便感受到一股洗涤心灵的力量自指间传来,让人安心不已,自己修炼的太虚剑心也是依此而来。师傅曾不止一次的暗示到自己就是若水的下一任主人,但在中文中的其他师兄弟看来,程洛溪已经具备了使用若水的资格,无论是练习还是比武,她都手持这把曾带给她无尽胜利的宝剑,朝廷甚至屡次派来密探,暗示她也许就是下一任太虚山之主。

但程洛溪完全不为所动,在她看来,无家可归的时候,是师傅给了自己食宿;疾寒交加时,是师傅替自己疗伤。而现如今朝廷真想用一个空无实权的大帽子来网罗自己,自己反倒想问朝廷,在天下民不聊生之时,朝廷何在?在胡虏入侵时,朝廷何在?在奸臣乱道时,朝廷何在?在贪官掠财时,朝廷何在?搞起争权夺利,党派斗争,这帮人倒是一刻比一刻欢。

想到这里,程洛溪便加快步伐,弹指间奔向了失火的地点。

“师傅,师姐,不好了,山下来了妖怪!嗯?师傅,师姐,你们在这儿吗?”

…………

树丛间,两个人影正在上下翻飞。较为抢眼的一人,是位身着赤白色旗袍的的仙子,她单脚便垫在松树顶上,另一条玉腿状若弓形垫在膝盖上,双手捏拳,横于胸前,肩膀上停着一只红色尾羽的白鹰,坚毅的眼神,与其说是仙女,不如说是战士。但其超凡脱俗的气息,还是不由得让人啧啧赞叹。

而站在她对面的那人,不,应该说是飘在她对面的人看上去可就没有那么友善了。那人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件破烂不堪的灰袍子里,从被撕碎的袖口中,可以勉强看到金属反光的色泽。至于面庞,除了一双眼睛以外,全部被一种漆黑的金属覆盖,犹如半张金属面具,覆盖在他的下颚与太阳穴处。

伴随着砰的一声,两人四拳相对。这下一股强烈的拳风撕碎了长袍,彻底暴露出了穿灰袍的人皮下的组织。

他的身体有超过一半的部位被一种活性金属覆盖,此时被击伤的伤口也正在被液态金属主动的修复。

“造成了如此严重的致命伤,还能够继续战斗,看来你的傀儡技术增进了不少啊,余辉。”穿旗袍的仙子张口说道,但她的眼睛完全没有盯在对面敌人上,而是环顾四周向林间发话,“但你也应该知道这种程度还是没有办法对付我的。”仙人话风急转,紧接着不留情面的,直接轰碎了眼前的傀儡。

“师傅,如此粗暴,恐怕也没有男人会喜欢你吧。”眼见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毁,一名白发双马尾的少女从土地凭空钻出。少女身着一件黑色的拘束服,双眼也被不知材料的黑色绷带所包裹。少女的身后还漂浮着四具棺材,而其中一间棺材已经空了,想必就是放这个已经被轰成碎片的傀儡用的。

“死侍化了,余辉……”一种前所未见的惊诧出现在仙人的脸上,她还是难以相信自己曾经的爱徒竟然会为了对抗她而主动转化成死侍。

“啊嘞,能让师傅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应该是很重大的改造吧,不过能看到师父露出这样的表情,不亏!那个男人果然没有骗我,曾经我的傀儡甚至不能在您面前走过三个回合,而现在已经能逼着您使出一丝全力了。”

“此事罢了,记好了你变成这样只会让我对你更加严酷。从此刻起,我不再留情!”强制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悲鸣,赤鸢仙人重新把双拳合于胸口,摆出了御敌的姿态。

“师傅,我来助你!”就在双方已经摆好架势,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对决之前,从上空传来一声惊诧的呼喊。而听到这呼声赤鸢仙人不由得心头一怔,随即内心大喊不妙。这呼声的主人正是自己的爱徒程洛溪,她的太虚剑心进步神速,但还未曾突破无尘境,现在便让她对阵这种类型的死侍,未免操之过急了。

但很显然,注意到程若溪的不止赤鸢仙人一个。“哦,若水神剑?师傅你不曾将此剑传给我,到时候先给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丫头!”余辉随即大喝一声,将身后的另一具铁傀儡甩向空中。

但很明显能够继承若水神剑的程若溪明显不是个花架子,她翻身一旋,将剑刃直抵傀儡后脑,凭借若水剑无坚不摧的特性,请直接将傀儡的脑袋捅了一个对穿。

“师傅,我来帮你!”解决完傀儡程若溪直奔赤鸢仙人身旁。“笨蛋,那是傀儡,不是活人,脑袋没了可不影响它继续作战!”赤鸢仙人从程若溪身旁擦肩而过,一拳重锤在那本想偷袭的傀儡肚子上,那速度快到旁人甚至都没有看见仙人是如何移动的,只能发觉到空中一片片淡粉色的羽毛飞舞着。见状,余辉便将身后的另外两具傀儡也甩出作战,一瞬间战局发生了变化,此时和余辉和另外两具傀儡对阵的是手持若水神剑的程若溪,而守护她的后背的,是赤鸢仙人。

程若溪虽是太虚大师姐,但很明显没有能力对这两具金刚不坏的傀儡和它的操纵者的合攻,而仙人刚刚解决完的无头傀儡,反而自身完全液化将仙人整个人牢牢锁住。虽然锁住仙人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两秒钟,但对余辉和她的两具傀儡而言,这段时间虽不能将程若溪杀死,却能对她造成重伤,这下仙人不得不在保护伤员的情况下和另外两具铁傀儡对峙。

“唔!师傅,我还能再战!”抹去嘴角刚刚被铁傀儡打出的血迹,程若溪将弱水神剑当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勉强强的跟赤鸢仙人站在同一战线上。

“哦,出乎意料的,格外能扛啊!小师妹?”余辉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咬牙切齿。虽然不知道她那被黑色绷带遮着的眼睛是怎么看东西的,但是依旧可以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深深的不甘与怨恨。

“师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若溪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心头一阵发寒,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有一个女子与自己的师傅争执后便一去不复返了,但是她的感性告诉自己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是真的,师傅不可能骗自己,自己的师姐一定是在与邪派的对阵中阵亡了,怎么可能以这种反而是她曾经最憎恨的邪道形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种恐惧与疑问,动摇了她的剑心,动摇了她的斗志,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沉入那深不可见的深渊之时,耳边传来了师傅的话语:“静心,凝神。太虚形散神不散,神散则败,神凝则胜。”话音未落,赤鸢仙人便冲了上去与两具钢铁傀儡战到一处。

而程若溪则面对已经死侍化了的余辉,可无论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刚才已经被打成液化的无头死侍,正在和之前被打成碎片的死侍残骸融合。

…………

“前方太虚重地,请止步!”两名手持长戟的弟子们拦住了男人。他停了下来,看了看这两名弟子,随即问道:“如果我不停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啊?”

“怎么做?当然是叫你拿下,他日再另寻师傅传唤。”一名比较年轻的弟子扬言道。“这位道友,我师弟说话比较耿直,但是他某种意义上说的也没错,如果您再要执意前往,我们便只能出手了。”较为年长的一位弟子也这么说。

“是吗?那看来我要见到你们师傅,就还必须要把你们全部清理干净是吧!”此时男子说话也不加掩饰,**裸的表现出了疯狂与暴力。

“你若有胆就来试啊!”年轻人挥动长戟,不顾师长劝阻便冲上去,与男人斗到一处,不过说是战斗,不如说简直就是猫戏耗子,男人一把揪住了青年的头发,顺着他的脑袋往一棵古榕树上撞,直到撞的头破血流再接过长戟,通过膝盖将其折断, 带刃的一头刺入男子的腹部,另一半则直接从口腔捅入。从青年挥舞着兵器冲上去,到男人将青年毫无保留的虐杀至极期间不超过三秒。

随即男人将头偏向了一旁的另一位持戟卫士,他迅速的用两个手指刺向了弟子的眼睛,那弟子便拿戟来挡,不料男人动作是假,随即用另一只手猛击此弟子的腹部。剧烈的疼痛,甚至逼着弟子将长戟放开,直捂着肚子往后靠,一屁股坐在地上。当他抬起头时,只见男子像踢皮球一样,将那弟子的脑袋直接踹飞,留下只剩一半的颈部,像喷泉一样喷涌的鲜血。

“浮华,我看你这次能逃到哪去!”

被崩坏能感染的野兽会变成崩坏兽,而被崩坏能感染的人类都会变成死侍。与无脑只知道进攻的由律者意志所控制的崩坏兽,很显然不及可以进行战术多样性变化的死侍。当然这么做也有很大的风险,因为死侍生前毕竟是人类,并不清楚他们是否还保留着作为人类的意志,会不会反抗律者的控制。

浮华守护神州将近千年,遇到有思想的死侍也寥寥无几。用比较迷信的话来讲,律者就是被崩坏选中的使者,而死侍则是这些律者的随从。至于这些有思想的个体,很有可能在下一步计划中就有可能化身为律者。他们受到了所谓的“神”的恩赐,从而脱离了它们原本的种族。

她们是有思想,这是事实。但她们依旧无法达到律者的水平,甚至连千人律者的那种力量都不曾达到。但这是种隐藏在暗处的力量,这比什么都可怕。浮华不清楚是什么造成了这些死侍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她是个战士,不是科学家,自己曾经的闺蜜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但对她而言,凡是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问题,也就唯有挥动手中的双拳,来粉碎眼前的障碍了。

麻利的解决了两个傀儡,符华转过身去帮助自己心爱的弟子。程若溪已经处于下风,虽然自己加入能够快速的扭转战局,但浮华并没有这么做,他知道这对程若溪而言也是一次极佳的试炼,平日里她与师兄弟或者与自己的战斗总是点到为止,真正的生死之战则从未体验过,说不定这一次真的可以化险为夷,险中求生,突破到太虚-明镜境界。

看你师傅在一旁打坐,程若溪知道师傅的意思是让自己突破难关,她不会提供任何帮助。想到这里,程若溪微微一笑,手中的宝剑变得越发眼花缭乱。只见刀光剑影之间,余辉用来遮住眼睛的绑带已经被割开,双眼彻底暴露在了剑锋之下。如此一看,余辉面容姣好,身材傲人,若非脸色有些苍白,瞳孔也是渗人的金色,想必一定是一位绝世美人。

“虽然比不过师傅就是了。”程若溪在心中默念,在她的印象中,师傅一直都是全世界最美的人。无论是乔扮男装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发言,还是在照顾程若溪日常生活时那充满母爱的眼神,一切都宣示着她作为一个完人的自尊。虽然作为女性的那个部分有些平坦,甚至连程若溪自己都已经超过了师傅,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魅力。事实上,与其看师傅穿旗袍,穿长衫的师傅更符合在弟子心目中的形象。

回过神来时,余辉已经在地上喘着粗气。她纤细的玉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左胸部分,急促的呼吸和额头上滴落的豆大汗珠,证明她的身体不容乐观。她胸前一纵深的口子若是在凡人身上,恐怕早已命归黄泉。但崩坏赐予的所谓“恩赐”,不仅强化了她的生命力,也在变相的破坏她的身体。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着实让人感到恐慌。

但就在仙人和程若溪都认为余辉败局已定之时,她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那近乎癫狂的笑声,不由得让在场的两人都心头为之一悸。

浮华是第一个感觉到异常的人,她二话没说,直奔太虚峰去,而程若溪则紧跟其后。浮华不断的暗示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但当她们真正接近了太虚峰时,才发现此地战火连天。

就在她们落入已经被粉碎的庭院时,浮华的最后一名仍在反抗的弟子被战车级崩坏兽砸成了肉泥。程若溪能感受到自己师傅的身体在颤抖,这是自她从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师傅恐惧的样子,有一瞬间,程若溪甚至以为自己只是眼花了,但现实就是她们师徒二人都在这寒风中瑟瑟发抖,新年还未到,崩坏兽就已将这山头染上了遍地的红色。

然而下一刻,程若溪就从师傅的手掌中感受到了另一股强大的情感——那是愤怒。愤怒的火焰焚烧着赤鸢仙人的肺腑,一只怒火凝聚而成的精卫鸟自赤鸢仙人背后升腾而起,崩坏兽似乎都没有进行有效的反抗,就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哪怕明知师傅没有刻意的针对自己,但称若溪依旧必须要依靠若水带来的阵阵寒意,才能够在这烈焰风暴中稳定心神。

她很快便与浮华一同锁定的目标,那是个站在太虚宫废墟中的男人。这男人实在没什么特征,如果硬要指出的话,他也只不过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虬劲有力的双手以及…他穿着飞鱼服。

“锦衣卫团练,赵师傅。这三番四次的前来,甚至还火烧贫道的寝宫,究竟做何居心啊?”浮华嘴上说这些漂亮话,身后已经将十指捏成双拳。

“无他,”赵团练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接朝廷密报,仙人早生反骨,如若相见,格杀勿论。”

程若溪几乎不敢相信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眼前这个稀松平常甚至有点弱不禁风的男人,竟在一开始就与他师傅战在一处,甚至略微处于上风。他的格斗技巧与使用武器的技术完全不逊于自己的师傅,甚至在力量敏捷洞察力这方面都比师傅强太多了。双方都在全峰交错之间下了死手,任何一方露出破绽,都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姓赵的男人完全没有破绽,浮华也没有破绽,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渐渐的程若溪从中看出了门道,她们二人的武功竟是出乎意料的一致,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眼看长时间打斗分不出胜负的团练心急如焚,只听他大喝一声:“赤鸢仙人,我看你如何接下我这半径20米的绿宝石水花!”说罢从指尖伸出无数细线,缠住了周遭的景物与建筑。这些细线都是来自西域的金蚕丝,一旦高速撞上,必是让大义者四分五裂。

但是赵团练相比浮华缺了一样东西。就在福华眼看就要落败的时候,她发动了“羽渡尘”。此时发动的能力与曾经用于试探的片刻与毛截然不同,霎那间粉白色的羽毛铺天盖地,甚至让人以为下起了大雪。旁人也未来得及看见,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而赵团练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横飞了出去,一连砸毁了多数还未被烈焰焚尽的建筑残骸。

眼看赵团练已经丧失的战斗力,浮华长吐一口气,将身边环绕的羽毛化为点点星光,四散而去。他随即转头警告程若溪:“若溪,你带上宅子中的那幅画儿,远走高飞吧,皇上已经按耐不住要下手了。”

“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是护国的英雄,为何反而成了逆党?”

“不是,我并非是逆党。当朝的皇上不如先皇,声色犬马耗尽了精气。强国富民不说倒先,搞起了党派斗争。如今奸臣当道粉饰太平,想必是哪个玩伴向他提议,想拿我为妾吧……既然他已经派了锦衣卫中擅长镜子武功的大团练和我曾经的徒弟,想必下一步就是派更强的来了。如今姓赵的已经拷贝了我的武功,刚才那一招想必是打不死他,虽然他不可能拷贝神之键的力量,但是…总之你先走为妙。”

“那…师傅,请您一定要把它收下!”程若溪双手捧起若水神剑。“这样面对来犯的敌人,想必也能多一点胜算。”

不料浮华干净利落的回绝了她:“不必了,若是兵器,我手头还有几件趁手的,而且如果是面对‘他’的话,这些兵器恐怕也就只够正菜钱的添头罢了。”仙人面色凝重,程若溪只在很小的时候见到这个表情,就是自己的师姐离家出走的时候,她不知道刚才在后山看到的女子是不是自己的师姐,她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在带走了师傅留给自己的银两与大堂中摆放的双蛇绘卷之后,程若溪去了扬州。另月,她听闻太虚山被毁,仙人,逆党,邪教,通通被朝廷缉拿,伴随着这场血雨腥风,朝中也开始整改武林秩序。

百姓们也许只是在茶余饭后调侃几句,毕竟他们也不是武林中人,事实上满朝文武,流寇小生,上至内阁学士,下至百姓走卒,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对她们而言,自己的下一顿饭吃什么才是真正的关键。

除了两个人。

通过开染坊在扬州府布料行业的龙首陈家家主和太虚山下的西洋修女。

自此神州,再无太虚。

…………

浮华不知道这究竟是多少次将这个怪物击退,无论杀死它多少次,它总是依靠地上那些惨死的弟子尸体重新凝聚的更加庞大,更加坚韧。

这操纵傀儡的技术,浮华已经知道究竟是谁干的了。

“出来面对我!余辉。”浮华在又一次击退了血肉魔像之后,向着熊熊燃烧的废墟内喊道。

“师傅,您的武艺功高盖世,而我呢,只能通过被您击散的铁傀儡的残骸修补的魔像,勉强与您周旋。”这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血肉魔像被击碎的残骸又重新由银白色的液态金属凝聚在一起,宛若一条大蛇重新蠕动了起来。

就在浮华依旧警戒着蠕动的魔像时,她脚下的影子中,突然钻出了一只黑手,那黑手猛的向她腰间捅了一刀,随即又重新融入到影子之中。

浮华单手捂着伤口,勉强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赵团练的镜像武功复制了一套影子戏法,虽然威力和效能不如正牌的影子戏法来得凶猛,但搭配自己的徒弟的血肉魔像,能对任何人造成巨大的伤害。事实上锦衣卫头目这个地位,正是由于他可以与任何人合作而赢来的。

自己究竟与这两个人战斗了多长时间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两天?浮华心里没有个定数,当她还与凯文一同作战的时候,曾经在地穴中通过呼吸的方式来计算时间。但她现在正在高强度地战斗,呼吸频率极度不稳定,她不清楚究竟战斗了多久,她不清楚自己的徒弟程若溪究竟能逃多远。

她也不清楚那个男人究竟什么时候会赶到。她唯一的愿望只有能够多拖延一段时间,让自己的徒弟能够带着若水神剑与那幅画,逃得越远越好。

在浮华催动太虚之物,将所有的尸骸分为灰烬之后,血肉魔像也停止了运作。事实上,魔像已经失去了驱动它的能源与身体。“真是抱歉,甚至都没办法让各位入土为安。”此时,浮华的体力甚至连驱动“羽渡尘”逃跑都不够了。浮华提防着自己的影子,捂住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缓缓的倒在了一根柱子上。此时她眼前出现的已不再是那黑暗的末日,她甚至预感到自己守护神州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丹朱,苍玄…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浮华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她凭借着自己的感觉,茫然的伸出了手。那感觉就好像是垂死的大象知道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坟墓,落水的人寻找朽木,饥饿狠毒的老虎,却也不吃自己的孩子一样理所应当。

紧接着有人回应了她。浮华伸出的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抓住了一个东西,那是男人的手。通过触觉,她知道那男人可能戴着一副皮手套,手很大,很温暖。很像自己的父亲,那手把浮华拉了起来,将她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就好像丈夫背妻子一般自然。紧接着浮华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大人,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妥吧,我去找镣铐。”

“大人,我是很了解我师傅的,以她的自愈能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重新生龙活虎了,这个时候还是应该保险起见。”

背自己的男人沉默着,但很显然他并没有给自己戴上镣铐,也没有限制自己的自由。浮华很安心,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给自己戴上镣铐。于是她就这么安心的趴在男人背上睡着了,即使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来抓她的。

这也许是她和丹珠与苍玄分别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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